第10章(1/2)

次日清晨送村长一家离开,虞小满颠颠儿地推着陆戟到门口,村长夫人假模假样地拉着他的手嘱咐了几句出嫁从夫、切勿任性什么的,虞小满满口答应。

就是挣扎半天也没挤出一滴临别不舍的泪,毕竟不是亲娘。

一夜过去,虞梦柳仍是心有不平,趁长辈们说话时不时偷瞄陆戟一眼,活像本该属于自己的宝贝让给别人般舍不下。

好容易得空把虞小满拉到一边,上来就问:“他平日里就这样板着脸吗?看起来好凶。”

虞小满想了想,确实没见过陆戟笑,如实回答道:“是啊,平日里就这样。”

这下虞梦柳心里舒坦了,扬起下巴哼道:“生得再好,脾气臭可要不得,我的郎君必得性情温和,处处让着我。”

虞小满原想说陆戟私下里也很温和,怕大小姐又对陆戟动心思,到底是憋着没说。

“那他平日里管你叫什么?”虞梦柳对婚后生活充满好奇,亦怕自己的名字被占了去,“不会叫你梦柳吧?”

“啊,不是不是。”想到昨天夜里吹熄蜡烛后的事,虞小满禁不住害羞起来,“他叫我……小满。”

虞梦柳撇撇嘴,嫌弃他的名字俗,而后又问:“那你管他叫什么,也叫名字吗?”

这可难倒虞小满了,大少爷,陆将军,恩公……听着都生分,可他没用过其他称呼,只好含糊地嗯了两声。

没想虞梦柳听了还是皱眉:“你俩也太生分了吧?”

虞小满虚心求教:“那该如何称呼?”

怎么说也是帮她顶包的,虞梦柳心里总怀着些愧疚,于是凑到虞小满耳边,小声说了句什么。

虞小满先是没听清,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,待得虞梦柳重复一遍,他忽然“啊”了一声,白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。

晨夕风露,碧波荡漾,吃饱喝足的虞小满坐在池塘边喂鱼,边捻馒头屑往水里扔,边念叨方才学来的称呼。

念了两遍又羞怯起来,问两条抢食的鲤鱼:“你们说,我若是真这样叫他,他会生气吗?”

两条鲤鱼边抢食边给他出主意,让他姑且先试试。

虞小满忙不迭摇头:“我不敢,万一惹得他不高兴,刀剑可没长眼,我还想留着小命回东海呢。”

鲤鱼们咕嘟嘟地吐泡泡,似在笑他胆小。

“况且,他心里有人了。”虞小满垂低眼帘,声音也低了下去,“沈姑娘生得美,识字也比我多,虞桃这些日子念的诗都是她写的……我拿什么与她比。”

两条胖鱼在水里来回扑腾,帮他出主意。

“个头高?我是比她高几寸,可这也算不上优势啊。”

提到身材,虞小满不禁抱住前胸平坦的自己,想到那日沐浴的尴尬一幕,哭丧着脸道:“我甚至不是个女儿家!”

除却难讨陆戟欢心,不是女子的诸多麻烦也在近日逐渐显现。

比方说入春后穿着日益单薄,虞小满发现太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。

这天后宅夫人们聚在堂屋闲话家常,太夫人特地吩咐下人用野葛根泡茶给虞小满喝,说是对身体好。

当时就觉得席上几人看他的眼神微妙中似带嘲笑,出得堂屋听虞桃一说,才知道这野生葛根不足为外人道的功效。

虞小满又惊又羞,等不到回自己院子,路上就抠嗓眼欲把刚喝下肚的茶吐出来。

慌乱之下隐蔽地方没找到,碰上了在庭院闲逛的陆钺。

“能在这里碰到大嫂,当真是天定的缘分。”浪荡子开口就没一句中听的,先行挡了虞小满的去路,“别着急走啊,春色满园风光正好,陪小弟一面欣赏一面边吟诗作对如何?”

虞小满干脆道:“我不识字。”

陆钺先是一愣,随即爽朗大笑:“难怪大哥瞧不上。”说着凑近几分,以扇掩唇,“我就不同了,我没那些个光风霁月的心思,只稀罕大嫂的皮相,光瞧着大嫂皓齿明眸、肤若凝脂,我就……诶哟!”

无论吃几次亏,陆钺仍是栽虞小满手上。这回又是水草捆脚,不同的是他还没挪步子,就被拽了个狗啃泥。

“好你个不识抬举的村里泼妇!”陆钺呸掉几口泥,坐在地上骂道,“我哪里比不上陆戟那个瘫子了,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!”

虞小满已经走出去几步,听到陆戟的名字,终是没忍住,返回来抬腿冲陆钺踹去,一脚正中肩膀,让他还没爬起来又骨碌碌摔了回去。

“他的名也是你叫的?”嫌裙摆碍事,虞小满干脆撩起一边揣在腰间,昂着脸居高临下地看陆钺,“你问哪里比不上他?那我就告诉你——他处处比你强,身体棒武功强学问好,连脸蛋都生得比你俊朗万倍有余!”

许是发了一通火,气息顺畅的原因,这天虞小满胃口大开,午餐用了两碗白米饭,放下筷子就跑到院里中气十足地打了一套五禽戏。

打完还觉不够,正巧虞桃把昨日两人一起做的风筝拿了出来,说浆糊晾干可以用了,虞小满便撸起衣袖接过来,绑上绳子开放。

陆府宅院占地几十亩,即便亭台楼阁无数,放个风筝还是耍得开。

加之虞小满旁的不会,玩的东西上手比谁都快,在虞家村他就是那帮垂髫小儿的老大,这会子威风不减,一阵疾跑将风筝放得老远老高,虞桃在边上高兴得拍手直跳。

刚要把风筝线送到虞桃手里,风向忽变,飞上半空的风筝偏了方向,线绳缠在一棵高耸的松树枝上,鱼形风筝在空中打了几转,落叶般直直朝下坠落。

顺着线摸到那棵碍事的树,眼看风筝落在一墙之隔的外头,虞小满生怕它被路过的孩童捡走,连忙追了出去。

陆府后门外是一条名为锦花的巷子,虞小满乘轿入府走的便是此处。

当时春寒料峭尽显萧瑟,此刻花满枝头姹紫嫣红,沿途寻着寻着,目光就被路边的树木花草吸引了去。

在被泥土掩盖的几片红粉落花前定住脚步,抬起头,虞小满非但看见了墙头千叶桃,还看见了前方不远处身着靛青长衫坐在四轮车上的男子,与他执于手中的风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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