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卷 天下归心_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方以智下（1/1）
鲁超话一出口，在座的众人纷纷附和，应该说鲁超说的很有道理，现在新军使用的火药相对于大明军队一开始使用的火药来看，已经是有了大幅度的飞越了，因为制造总局不断对火药进行提纯，新军火药的爆炸威力和可靠性要远远好于同时代的火药，这也就是新军的震天雷可以小型化的最主要因素，可是以目前新军提纯的火药，也必须用燧发火石，用明火加上少部分火药作为引药才能点着发射，而方才方以智说的这种打火方式，鲁超和谢伟等人其实也想过，但是实际条件不允许，或者说他们当时想的不是撞针的方式，只是思路是一样的。谢伟一直在跟鲁超提，能不能将打火装置放在铳膛之内，也就是将火石和机括的结构改变，将药锅放在铳膛内部，这样可以起到防水防潮的效果，但是这样设计太过复杂，而且没有避免一个最根本的问题，就是每次击发的时候还是需要用引药来引燃，这样设计根本无法进行量产，毕竟打火石需要一定的行程才能打着，所以在枪膛内没有这么大的空间，就算是想办法进行压缩，对制造总局的产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，根本不适合在战时条件下大规模生产。
而方以智提出的这个撞针的概念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，在机括的顶部，铳膛的内部，装上一根撞针，用撞针来撞击火药，引燃引药，起到打火的作用。可是这里有个致命的问题，什么样的针能将火药给撞击燃烧？众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，但是刘毅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，他隐隐觉得，会不会方以智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案，或者说已经有些眉目，要不然怎么会如此自信给出方案？果然，方以智拱手道:“鲁大人，诸位大人，其实有时候我们一直在钻研一样东西，不免钻了牛角尖，我们可以反过来看，撞针也许不是最重要的东西，如果我们能拥有一种一碰就炸的火药，打火方式不就能改变了吗？”“一碰就炸的火药？”众人哗然，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火药是一碰就炸的，你不用火怎么可能点燃火药？火药火药，之所以叫火药，就是因为跟火有关。大家就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方以智，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，毕懋康也在捋须思考，自己和宋应星都很欣赏这个年轻人，但是站在制造总局的角度，他们需要的年轻人是要能做实事的年轻人，如果招来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可就得不偿失了。
众人对方以智的说法纷纷提出质疑，只有坐在主位上的刘毅像是在思考什么，猛然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，一拍桌子起身道:“摔炮！”“什么？什么？”下面众人又是一脸蒙圈，摔炮又是什么东西？刘毅惊觉失言，又故作一脸高深的坐下了，是啊，方以智刚才说的这个概念
不就是后世的刘毅在小时候经常玩的摔炮吗？作为一名共和国的军人，他的军事技能是很好，但是对于武器原理的知识也是一知半解，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，后世的子弹之所以能制造出来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发明家们解决了底火技术，用一种一碰就炸的火药来作为底火，只要用金属撞击，甚至不用撞击，将其狠狠掷于地上就能爆炸，这种东西就是大名鼎鼎的雷汞，也就是后世摔炮、子弹、炮弹等一切爆炸物的引药。
方以智笑笑道:“大都督果然厉害，摔炮二字完全可以合理解释此类火药的特性，我也是在无意中发现，这种火药甚至都不需要用撞针来击打，直接用手扔在地上都能爆炸，不需要发火装置。”直接用手扔在地上就能爆炸的火药？众人就像是听天书一般，鲁超更是觉得天旋地转，方以智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冲击他的认知，毕懋康和宋应星二人更是面面相觑，这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，这种东西还能被方以智给发现了？方以智进一步解释道:“诸位大人无需惊讶，其实这也是草民在做实验的时候无意间获得，因为草民自小便对这些所谓奇技淫巧的东西感兴趣，加上家里有这个条件，便喜欢在房间内鼓捣。所以不小心鼓捣出了一种物质，这种物质是从硝酸中获得，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装有这个东西的瓶子给打碎了，竟然发生了爆炸，这才让我深受启发。”
一名在座的中年人起身问道:“敢问这种物质叫什么，是如何获得的？”众人将目光纷纷看向中年人，此人方以智在制造总局见过，跟鲁超在一个房间办公，想来在制造总局的地位应该不低，只是方以智不知道中年人的名字，他万万想不到，此人正是新军的火炮大师，也是原来的登莱巡抚孙元化，孙元化并没有失踪，而是被新军秘密营救到太平府，现在他已经摒弃了原来官员的身份，一心一意做他的火炮研究了。方以智躬身道:“这位先生，其实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我也说不好，但是目前制作的方法差不多是这样，这也是我多次试验所得，对与不对暂不得知，可靠性如何也不知道，还需要大家共同出谋划策。我先用水银和硝强水混合在一起发生作用，得到一种物质，然后实不相瞒，我偷拿了父亲收藏的好酒，这酒正是太平府生产的高度弋江大曲，正在房间内偷偷饮用的时候，不小心撒了一部分到这个物质里，结果酒精挥发之后，得到的干粉就是方才我说的那种物质，有一天无意中打碎了瓶子，竟然发生了爆炸，我才知道，这干粉还有如此作用。”弋江大曲能被方以智获得不奇怪，实际上，自从新军改良了酒水的生产技术之后，现在的太平府基本上都是蒸馏酒了，也就是高度白酒
，跟后世的白酒差不多了，这种酒可比米酒要好喝多了，而且度数高不仅能饮用御寒，还能杀菌消毒，所以高度的弋江大曲实际上跟酒精也没啥区别。刘毅接话道:“你是说这种东西再跟酒精进行反应？”
“啊！正是，正是，大都督说的不错。”方以智回答道。众人都傻眼了，毕懋康小心问道:“就这么简单？只需要水银、硝强水和酒精？”方以智拱拱手道:“是的，就这么简单，但是这种东西很不稳定，我也不知道如何控制它，而且因为提纯的问题，我并不能正确测算每种物质的比例，后面我试过几次，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，基本上上百次才能成功一两次，所以这配方可能还要再改进。”毕懋康咽了咽口水，这可是了不得的发现啊，后面的话毕懋康都能帮方以智说完了，他站起来道:“然后你的意思是，用这种易燃易爆的物质作为火药的底火，放置在纸壳弹药的最底部，用撞针进行撞击，这种东西爆炸之后引燃弹丸本体的火药，达到起爆效果，最后发射弹丸。”方以智点点头道:“正是如此，这就是连发火铳的秘诀，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，我们将撞针和机括拆开，也就是这里。”他走到黑板前，用木棒指了指黑板上草图的中间位置，“这里，我们可以做六个撞针，搭配六个火铳管，用手摇式的射击来代替传统的扳机，同时带动铳管转动，每次转动到一个位置，机括会击打撞针，将撞针推入铳膛，撞针撞击弹药，发射铳弹，我们只需要在上方装上一个弹药盒，利用弹簧向下的压力持续性供弹，就可以连续射击了，只不过除了上述的这些要素之外，还要解决一个供弹顺畅和气密性的问题，毕竟火铳的气密性是保证射击精度和射程的重要因素。”
会议室彻底的安静了，没有人说话，众人都在低头沉思着什么，方以智作为一个年轻人，所提出的观点对大家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，即便是毕懋康和宋应星这样的强人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消化。砰的一声，刘毅重重拍了一下桌子，“方以智，如果我现在任命你为组长，将鲁超和谢伟配置给你当组员，在场的几位大家作为赞画，制造总局的技术人员你随便挑选，任务就是研制新式弹药，开发新式火铳，给你三年的时间，你可敢应下？”“这？”方以智犹豫了一下道。“怎么，不敢？”刘毅盯着方以智的眼睛道。方以智心中热血迸发，一个年轻人正是最有冲劲的时候，他立刻拱手道:“有何不敢，草民应下了。”刘毅回头看了看鲁超和众人，众人皆是起身拱手道:“谨遵大都督之命。”
出了会议室的大门，方以智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般，旋即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，意气风发向着制造总局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