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(1/2)

阴湿幽暗的地道中,池京禧的呼吸声越来越重,闻砚桐越发担心。

好在池京禧的记忆没有出错,沿着地道走了没多久,就碰见了当时那少年带她走过的石门。闻砚桐忙把手中的火折子留给池京禧,自己快走了几步,走到石梯旁。

她知道这地道的出口在床底下藏着,十分不便,就先一步爬上来,将床榻给挪开,把地道口完完全全露出。

池京禧跟在后面上来,闻砚桐赶忙帮扶,将他从地道口扶上来。她接过火折子,先把房中的灯都点燃,然后扶着池京禧坐在床榻上。

两人身上差不多同样狼狈,衣袍上溅满了血,尤其是池京禧,身上的血腥味十分浓郁。俊俏的脸还往下滴着血液,衣袖沉甸甸的,还能拧出血水。

他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,脸色苍白得可怕,气息有些微弱,一坐床上便靠着墙。但他的眸光依然又深又沉,相当镇定,“去叫人。”

倒是闻砚桐慌张得不行,让池京禧坐下之后,也顾不得其他,冲进了张介然的房屋,奔到他床头前,伸手摇晃他肩膀,“张介然张介然!快醒醒!”

张介然这会儿睡得正香,这一动静把他实属吓得不轻,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伏在他床头,当下惨叫一声,竟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。

闻砚桐惊恐的又喊了几声,还试图掐人中,“然儿!你怎么了!不要吓我啊!”

但是张介然着实被吓晕了,闻砚桐又是愧疚又是着急,想到池京禧的情况不容乐观,最终还是抛下了晕在床上的张介然跑去找傅子献。

思及自己这恐怖模样,她跑的时候抓了两把雪,不顾夜间的雪冰冷刺骨就往脸上糊了几下,揉成了水好歹洗一些脸上的血。

她跑到傅子献门边时,才发现门边守着侍卫,那侍卫见她模样可以,一把将她拦下。

闻砚桐着急道,“我是傅子献的朋友,有急事找他,快些去通报!”

侍卫哪信,毕竟大半夜了,突然冒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,应该直接抓起来才是。

闻砚桐见他们不动弹,自个化身陀螺,一个猛冲撞到门边,用力的拍门,“傅子献!醒醒!”

牧杨被突然响起的拍门和叫喊声吓了一大跳,直接从床榻上坐起来,险些翻下床。听见是闻砚桐的声音,他忙爬下来,连鞋子都没穿,撩开棉被跑到门边。

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头发缭乱,身上满是血的人被侍卫拦着,正张牙舞爪的朝着冲来。

牧杨本就是听了闻砚桐的故事吓得睡不着,特地跑来找傅子献的,眼下睡意还未消退,就被吓了个魂飞魄散,惨叫着往后退。

闻砚桐喊道,“别叫别叫!是我,闻砚桐啊!”

牧杨吓傻了,只一个劲的往后缩。

随后跟来的傅子献从后扶了他的腰一把,将他的身形稳住,同时走上前问道,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
闻砚桐露出喜色,“傅子献!关键时候还是兄弟你顶用,小侯爷受重伤,快让牧杨派人请郎中来!”

傅子献拧起眉,见闻砚桐的模样,也知道她并不是在说笑,转头去拉想要逃跑的牧杨,“牧少,你冷静点……”

牧杨吓得脑子都木了,哪有时间冷静。闻砚桐见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,冲上去拽着他的衣裳往他背上抡了两拳,“叫你娘的头啊!你禧哥受伤了,马上就死了!快点派人找郎中!”

闻砚桐是急得厉害。池京禧现在已经因为失血而虚弱,又身在念安寺,等郎中赶过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,一秒都不能浪费。

傅子献见状忙上前拉架,对牧杨道,“牧少,这是闻砚桐,你别害怕。”

“闻砚桐……闻砚桐?”牧杨喘着粗气,脑子好似慢慢清醒了,捧着闻砚桐的脸仔细看了看,发现真的是她,当下抓着她肩膀惊道,“你方才说禧哥怎么了?!”

“他受了重伤,你再耽搁就要咽气了!”闻砚桐脸上的惊慌失措没有一点作假的样子,把牧杨吓得够呛。

他飞奔出房间,对侍卫道,“去把仟远哥叫醒!立即去请医师来!”

侍卫领命立即行动起来,牧杨也没有停顿,拔腿就往池京禧的房间跑去。

跑到一半的时候,闻砚桐在后面叫他,“他在我房里!”

牧杨急急的拐了个玩,愣着头直接冲进了闻砚桐的房中,将门摔得轰然作响,大喊道,“禧哥!你在哪!”

还不等池京禧回应,他就直接撩帘进了房,就见池京禧浑身是血的坐在床上,被褥也被血浸染了一大片,触目惊心。

牧杨当即泪盈双目,哭喊着奔到床前,“禧哥啊——!你这是怎么回事啊!千万要撑住!”

池京禧被他的大嗓门吵得耳朵疼,眉毛拧起,“我还没死呢,哭什么丧。”

牧杨伏在床上,“闻砚桐说你快不行了!”

池京禧眉毛微抽,“暂时撑得住。”

闻砚桐随后跑来,见牧杨正大喊大叫,忙上去将他拽倒在一边,平息了下呼吸,放轻了声音对池京禧道,“小侯爷,你血流的太多了,医师一时半会儿来不了,必须要尽快给你止血。”

池京禧墨眸中凝着光,对她点了点头。

闻砚桐转身去翻找包裹,找到了一沓备用的纱布。她右腿没有完全好透,需要包些药草在腿上,所以临行前带了不少纱布。

她将纱布展开,叠成宽宽的长条,走到窗前,对牧杨道,“把小侯爷的上衣解开。”

牧杨坐在床边,正是无措,听了她的话后忙动手去解池京禧的衣扣。但他太着急,下手难免控制不了力道,扯动了池京禧的伤口。

池京禧尚能忍耐不叫出声,但是眉头拧起,看起来不好受。

闻砚桐一把将他推开,“让开让开,让我来。”

正巧傅子献拿了牧杨的外衣和鞋子赶来,让他赶紧把衣裳穿上,免得冻凉。

闻砚桐把纱布放在一边,看了池京禧一眼。见他抬起的眼眸中仍然沉淀着平静,似乎是在用眼神告诉她,不要慌张。

闻砚桐跪在床边,深吸一口气,放轻了力道,快速又轻柔的将他的衣扣一一解开。血都凝在了衣裳上,解开时腥味便扑鼻冲来,她怕伤口黏住了衣裳,始终不敢太肆意。

池京禧拢眉,气息微弱下,声音依旧沉着,“直接掀开。”

闻砚桐心一横,将他右肩的衣裳一鼓作气掀开,被利刃所伤的伤口狰狞的露了出来,她倒抽一口凉气,将衣裳褪到他臂膀处。

伤口不长,但刺得深,所以血流的多,在他白皙的臂膀上尤为刺目。

她拿起纱布,左手自他左边绕到颈后,“往前坐些。”

池京禧闻言身子往前。闻砚桐捏着纱布,在覆上去之前犹豫了一瞬。

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伤口,不知道该如何止血。

池京禧看出来了,忍着痛将右臂微微抬起,抬眸对她道,“缠在伤口上,用力。”

这是压迫止血法。闻砚桐懂得也不多,只是偶尔在电视里看到些,她在学校里从来没有学过这些东西。

一瞬的停顿过后,她便一咬牙,跪着往前挪了两步,躬身把纱布覆在伤口上,几乎在贴上去的刹那,纱布就被血染红了。她不管不顾的对着伤口缠绕,一圈一圈,白色的纱布刚缠上去就成了红色。

为了能够止血,她半分空隙都没留,缠的很用力,眼睛紧紧盯着伤口处,生怕自己出了错。

池京禧侧着头,垂眸看了看被缠住的伤口,又缓缓将目光落在闻砚桐的侧脸。因为方才糊了一把雪的缘故,闻砚桐脸上的血也糊成了一大片,眉毛眼睛到处都是,长而密的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。

她神色极其专注,眉毛紧紧拧着,一脸的凝重。与之相反,重伤危险的池京禧却越来越平静,漂亮的眼眸柔和不少,没有了平日里看人的倨傲与冷淡。

闻砚桐给他抱扎止血的时候,牧杨穿好了外衣和鞋站在一旁,满脸的急色。程昕也在睡梦中被唤醒,匆匆赶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,也没有出声惊扰,吩咐了侍卫去烧热水,而后在旁处等候。

闻砚桐将纱布打上结之后,才微不可查的松一口气,额头因为紧张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,她抬手抹了一把,抬头就撞进池京禧的视线里。

闻砚桐下意识道,“包、包好了。”

池京禧低低应了一声。

程昕匆忙走上前来,“发生什么事?”

池京禧神色一冷,“念安寺下有一个地下密室,里面藏了东西,你立刻调人先把这方圆围住,别放跑任何人,包括寺中的僧人。”

程昕点头道,“我即刻禀报父皇。医师已经去请了,你现在如何?还撑得住吗?”

池京禧微微闭眼,“尚可。”

闻砚桐忽然伸手,握住了池京禧的手掌。他没料到她突然动作,惊讶的眸光投去。

池京禧的手掌想来都是暖和的,但是这会儿竟有些冰凉,闻砚桐沉声对程昕道,“小侯爷的体温开始下降了,五殿下让人多搬些暖炉过来吧,再多烧些热水。”

程昕颔首,吩咐侍卫去搬暖炉。

牧杨紧张的坐在池京禧另一边,拿过他的手搓了搓,“禧哥,你是不是感觉冷?要不给你的裘衣拿来?”

池京禧抽手,“无碍。”

闻砚桐也道,“你别乱碰,小侯爷身上还有其他伤。”

牧杨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,呼出一口长气,“方才闻砚桐说你快不行了,把吓死了……”

池京禧闻言看了一眼闻砚桐。

她颇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“我也被吓到了。”

池京禧泛着凉意的指尖微动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闻砚桐捏着时传来的炙热,他没再说话。

傅子献也沉默站在一边,神色不大好看。闻砚桐余光瞥见之后,想起那少年得知她是傅子献之后的奇怪反应。

程昕,牧杨,池京禧。这三人分别代表这皇家,将军,侯王,但那个少年听到之后喊打喊杀,极是厌恶。

可听见傅子献的名字后,他的态度猛地一转,甚至用了“傅丞相”这个尊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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