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雁于飞,肃肃其羽(2/2)
再愤怒,也等到回到船上,见到她在那边醒来,安然无恙再发脾气罢……
辛翳躬身将寐夫人抱起来,低头揽了一下她头发,生怕把她头发压在臂弯里,拽疼了她。另一边,师泷撑着剑鞘站起身来,艰难的拖着刚刚也受伤的脚步,绕开满地的尸体,有些焦急的对辛翳的方向伸出了手:“楚王止步——”
辛翳没有停顿。
师泷拔高音量,陡然喊道:“你刚刚叫她先生对不对——还有商君,也叫她先生对不对!她就是荀君——荀君压根就没死!是不是这样!”
辛翳头也没回,抱着南河走下了高台。
师泷声音隐隐有几分崩溃:“告诉我——是不是!荀君当年根本也没死,而是被你藏起来当做什么夫人——!”
一行人往高台下去,原箴缀在队尾,听见了师泷的话语,转过身来看着他。
双目对视,师泷的话陡然被掐断一般,他无声的张着嘴。
原箴眼眶泛红,受伤不清,甚至只能被卫兵搀扶着走,却对师泷端出了令尹的架势,冷漠道:“就算是这样,先生如今也死了。更何况,楚国的家事,与你无关。”
舒呆呆的坐在那里,只看着一群卫兵正在翻看,拖走刺客的尸体,她愣了许久:“师泷……你刚刚的话,是什么意思?”
而另一边,南河仿佛是与粘稠的黑暗搏斗许久,才醒了过来。
她一睁眼,只看到了木制的天花板,她四肢与胸腹上,仿佛还有呼吸就会痛极的血痕,她艰难的抬了一下手,抚向自己的肚子。没有被匕首捅出来的刀痕,一切都好好的。
她挣扎着坐起身来。
这是在船上。看着熟悉的床铺被褥,她应该变回了闻喜君。
船舱内一片昏暗,屏风外头有一点烛火,似乎是岁绒还没睡,在给她缝补什么。
南河暗自松了口气。刺客应该被解决了,突然被这样多的刺客颇有计划的袭击,虽然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,但只有寐夫人死了,这几乎也算是万幸了。
而且,舒受伤应该还不轻,也不知会不会再有什么伤病恶化的意外。
南河想着站起身来,外头岁绒似乎听见了里头的响动,连忙放下东西走进来:“您怎么醒了?是做噩梦了么?”
南河站起身来,才发现自己竟然想了一圈,才想到辛翳。
……他怕是吓坏了吧。
虽然武断,但南河当时确实也是没有选择,更来不及跟他交代。其实南河也不知道寐夫人的死,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,但幸而她还活着,而或许很快就会嫁到楚国去,寐夫人的离去倒也不会改变太多事。
没想到舒一直想驱逐寐夫人,而寐夫人却以这样一个方式退场了。
南河想着,道:“岁绒,给我拿衣裳来,舒那边好像出事了,我要去看看。”
岁绒连忙称喏,去拿了外衣来,替南河穿戴好,南河早以散发,也没有梳发髻,只是简单拿系带在背中一揽,披着大氅,提裙急匆匆的出门去。
船只停靠在成周的港口附近,她正要往甲板上走去,却听见脑内一声陡然的呼喝:“我没有!”
她一惊,脚步也顿住——
什么?是谁……再说话?
“检测到违规数据传送。最近一直在彻查了后台程序,没有发现异常,会不会是这违规的数据传送造成的,我们现在正在彻查。”
不止是那一句语气有些熟悉的呼喝,她脑袋里陡然涌起来不止一人的声音。
岁绒回过头来,看向她:“您怎么了?是觉得冷了么?要不要回去再加件衣裳?”
南河张了张嘴想要开口。
“是人格讯息与记忆文件传送,不知道跟BUG有没有关系,但确实监控到了——要不要停封玩家,打开01号监测员的后台权限,检查是否有违规操作。”
“如果属实,涉及恶性舞弊,这场比试可能就要剔除这个玩家数据了。”
“哦不至于吧,你知道攒这个局有多不容易,能形成如今这个格局,如今这个年代和发展——这是精心挑选了玩家,每个监测员调试多次才做到的。而且,你也知道她,她一直是最出色的之一,知识面又广,性格也冷静,我们不能因为监测员的舞弊就把玩家给——”
南河只感觉那些话是蹦进她脑袋里的,她仿佛像一个刚刚带上助听器的失听者,一下子被推入了一场多人会议之中,她甚至分辨不出来自己脑袋中有多少个声音。
南河步子顿了顿,她只看到港口的栈桥上,一队人马焦急的朝船只这头奔来。
她身子歪了歪,想让岁绒扶住她,却害怕一张口就像是发言,打断了脑袋中那些人的谈话。
“不,你根本不知道。她总是怀疑,给她一点破绽,她都会怀疑。她是数据库所有样本里,脑子动得最快的。如果不停,她很可能再跟以前一样搅出事儿来。我就去上报副所。”
“这事儿根本不归他管。他主管背景建构——更何况你明知道这个玩家她……。不行。这事儿先停下来,不是什么大问题,而且她一个人数据违规传输,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BUG!现在我们都在猜测,这些玩家之间,有过碰面和交流。而且07号,那个应募试验,后期捐赠的,他都已经快疯了——”
“好吧……我知道了。先停封,等等再说。看上头的批示。而且现在这个项目被其他国家获悉……闹得已经不小了。你我都知道这个项目意味着什么,重要的不是过去,而是未来。”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“01号监测员。暂时停封玩家数据。”
那个南河唯一熟悉的声音,再度响起:“可……好,我知道了。”
南河只看到卜子登上甲板来,他远远走过来,想要对闻喜君一礼,南河却只忽然感觉心头剧痛,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硬生生将她魂魄拽出去似的。
卜子走过来,正要开口,眼前的闻喜君却陡然变了脸色,捂住心口,身子一歪,从二层到甲板的楼梯上软倒下来。
岁绒惊呼一声,连忙想要上去扶住闻喜君。
只是她也是半大孩子呢,哪里撑得住,卜子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。
卜子也不顾男女之别,赶紧将她扶住,放平在地上,闻喜君双目紧闭,气息轻浅,却怎么呼唤都醒不过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