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山(2/2)

辛翳站在地图前站了好半晌,才缓缓叹了口气,挠了挠头,道:“景斯!”

景斯进来,辛翳道:“她在帐下?用饭了么?”

景斯斜了斜眼看向屏风,辛翳转眼,就看见南河从屏风后走出来,手微微拨开帏帽的深色轻纱,露出脸来。

辛翳结舌:“先生什么时候过来的——我、我刚刚跟他们……”

南河心虚的都不敢瞧他,声音夜难免温柔下去:“站了有一会儿了。你倒是发了好大的火,我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。”

辛翳挠了挠脸,想了半天,自己应该没骂脏话。否则先生又觉得他是跟商牟不学好了。她声音低低的,温和极了,他听在心里也觉得舒坦。

虽然眼前有一堆焦头烂额的破事儿,但想着都快有小半个月没见她了,先生这次白日就醒来了,又走过来找他,辛翳自然觉得开心,面上神态都轻松了几分,微微低头,额头都快碰在帏帽的边沿了,笑道:“先生怎么今日醒的那么早?”

南河:“嗯,那边无事了。之前一夜没醒来,没赶上送你。”

辛翳:“没事儿!先生也忙的吧!”

南河吃力笑了笑,辛翳道:“这儿帐下一股汗味,走走,我们回去。先生是不是颠簸一路累坏了。”

他说这撑开帐帘让她先走。

南河不愿意引人注目,戳了戳他胳膊:“你先走。”

辛翳笑:“现在可没人觉得先生是个夫人,您这一身打扮,估计有人觉得您是请来的山中高人,不愿露面呢。您跟我一块儿走,大家就更不会怀疑了。”

南河只好走出营帐去。

辛翳放下帐帘,微微弯腰,在帏帽边笑道:“先生做事总是这样小心谨慎。”

南河觉得自己只是这样惯了,她走出几步,回过头去,却看着辛翳站在帐帘外,有些出神,呆呆的站在那儿。

南河:“怎么了?”

辛翳扯了扯嘴角,笑:“没,忽然想起事儿了。走吧。”

他说着快走两步追上来。

南河走在泥地上,衣摆有些长,来的时候虽然提着点衣摆,但也沾了不少泥。她才走了两步,辛翳垂手,也给她拎着一点衣摆。

周围的将士瞧见大君出来纷纷站住脚,便有不少经过的队伍都停下来低头跟他行礼,他却在这儿慢吞吞的给她拎着衣服下摆。

南河也脸上有点不好意思,道:“不用不用。”

辛翳笑了笑:“不要紧,不好走。”

他瞥见南河低着头,帏帽里有点臊的脸红,他心里更乐了:能让她不好意思的时候真不多。

索性也没走多远,就进了帐下,帐内还算安静。

他跟景斯说了好一会儿,又说什么有时要跟先生商量,还说什么先生也不愿在军中走动之类的,才让景斯这个忠心护着先生的司宫同意二人住在一个帐下。

外头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,宫人进来点上了灯,辛翳穿了身皮甲,这玩意儿没人帮着还真不好穿脱,南河走过去,废了点力气才帮他脱下来,挂在横架上。

辛翳叹气:“让先生听见我发火了,实在是着急了,没忍住。”

南河舔了舔嘴唇:“是上阳丢了?”

辛翳走到她身边来,南河洗了块帕子给他。

辛翳:“嗯。啊……谢谢。先生,这都是下人才做的事,您又不是夫人,别这样顺手就伺候我了。”

南河:我心虚啊,我怂啊,我这要讨好讨好你啊!

辛翳擦了擦头脸上的汗,道:“上阳丢的太快了,这根本就不叫打仗,对方简直如囊中取物。而且估计晋国也俘虏了很多楚军,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俘,如果不杀,还是想要想办法要回来。”

南河:“他们应该不会杀吧。”

辛翳低头,往她身前靠了靠。其实这事儿不足以让他多焦躁,但他总想趁着此事去撒撒娇。

他弯了后背,忽然把脑袋放在了她肩膀上,道:“也不一定。晋国怕是会把淳任余的死算在楚军头上,再说我们当时攻城,也一点没手软,他们要是报复我们,想要杀俘,也不是不可能。不过如果能谈最好,给点铜铁原料,粮草军备都行,毕竟训练一个士兵到上战场不易,耗时又耗钱才有一个兵出来,俘虏过的士兵虽然不能上前线了,但还能到后方去做守军民兵。”

南河心中也在思索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或许也是因为心软又愧疚,忍不住伸出手去,指尖碰了碰他后颈的碎发,掌心又贴在他颈上,道:“应该可以商议。”

她手才放在他颈上,辛翳心底惊了一下,大概是没想到南河会主动跟他触碰亲近,他觉得在她瞧不见的方向,他脸上压抑不住荡漾的笑容了。

辛翳一下子伸手,按住南河的手,道:“先生手好凉。今日突然热起来我都要热死了!”

南河不比这小狗子在这时候还心眼多,就被他热乎乎的掌心摁着,还迟钝的问:“真的么?我不觉得我的手凉啊。”

辛翳眯了眯眼睛,低头还把下巴放在她肩上,嗅了嗅道:“总比我身上凉呀。”他变本加厉,语气不像撒娇的撒娇道:“我这些日子奔过来,好累呀,先生让我这样靠一靠,歇一歇。”

南河一听,心里更愧疚了,老老实实在那儿站直了身子,道:“嗯,好,我不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