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兮(2/3)

宫之茕:“伤处甚多,半条命都能去了。不过他的卫兵都不见了,他说都死了。臣又多问了两句,他只说自己没能杀死白矢,就昏过去了。”

南河心中也有几分惊疑。乐莜是自己回来的?

他去找白矢,是为了杀白矢?

宫之茕似乎对乐莜的说法多几分信任,氏族众人也相视几眼,退了下去。

帐外的雨折腾了大半夜,总算是淅淅沥沥半死不活起来。郤伯阕举着伞,扶着郤至往回走去,压低声音道:“您觉得太子能赢么?”

郤至抹了抹刮到脸上的雨水:“谁知道呢。但乐莜被送回来,至少算是个好消息。他在、师泷在,就说明晋王的两大重臣都拥戴太子,白矢就更陷于不义。但白矢毕竟手头有兵啊。让人把白矢的身份传出去,明天天亮前,我要大小帐篷里,都议论着他是私通野种的事。”

郤伯阕把伞压的更低了些,自己的发髻都贴在了伞面上,他道:“您这是要帮太子了?”

郤至:“帮太子?我这是在帮咱们自己!太子的存亡与我们是绑在一处的!”

*

另一边,一处简易的帐篷搭在雨林之中,白矢半躺在帐篷下,坐在藤台上,身后倚着自己的马鞍。太祝正在替他处理伤口。

帐下燃着一小团篝火,又挂着几个油灯,油灯穿孔的陶罩刺出一线线光来,风雨减歇,帐子边沿淌下来的雨水也少了。

白矢□□着上身,最可怖的那道伤口被糊了些草药,缓声道:“你们太祝、太卜,按理说都该像个史官似的了,怎么还学这些巫医之术?”

晋国虽然不兴巫,但也有巫官体系,只是这些人以负责祭祀和史料、占卜为主,和楚巫大不相同。

晋国王室在卫尉、司宫和巫官这类直接与晋宫有深度接触的官制上,多用客卿或无家世之人,晋国曾经拥有堪比周王室的巫官世家却被弃用,而选用了从楚国南方来的一批巫者为大巫。

一部分是王室都对权力诉求更高了,希望找到可以有骨头不那么硬,服务于王室的巫者;另一方面就是这群来晋国的楚巫,确实有些忽悠人的本事。

从复国后,就是这些人掌管了大晋的巫官体系,他们也都有着和晋国巫官不太相同的装扮,似乎这些人也有吴越血统,绝大部分人在额头或手臂上,都有一圈圈的纹身。

在每次祭祀中,这些巫官都不知道使出了什么巫术,令祭祀燃起的烟雾变换颜色,让烘烤的牺牲肚子绽开掉出吉兆的龟甲,利用机关秘巧令几人就可以拉动数米高的石块。

虽然到了渐渐祛魅的时代,但对于巫神之术的敬畏与向往还是根植在每个人心里。

但太祝再怎么拥有巫神之术,这会儿还是要走上造反这条路。

白矢因瞧过他们前来共商谋害晋王一事的嘴脸,反倒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怕。

他在这儿闭目养神,心底却在着急舒仍未找到一事。

他清清楚楚记得舒腰上中了一刀,却并不知舒因扮男装平日的礼服都围有加厚的棉絮,那一道表面看上去像是扎进了腰里,实际只是擦破了皮肉。

就在白矢的眼睛在合拢的眼皮下乱晃时,突然一群人急急忙忙跑来,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。

“公子!我们找到太子了——”

白矢猛地坐起身来。

“只是好像是有人带着他逃了,他们借用浮木,被水卷到下游去了,但至少见到人影了,我们可以再去下游寻找!”

白矢还没来得及高兴,就被这后半句给浇了个透心凉。

白矢:“他还活着!”

络腮胡子跪在帐外:“应当是。我们也找到了晋王的另尸体,上头有绑着断木做的小筏,也只有太子会这样做了。而且那少年头发被斩断……”

他们正说着,齐问螽忽然冒雨赶来,急忙道:“河对岸传来了消息,说太子已经被找到了!”

白矢猛地直起身子来。

络腮胡子:“什么!不可能!我们刚刚看到太子被水卷到下游,快船怕是都追不上,不知道要被冲到多远去!”

齐问螽脚步一顿,皱了皱眉头:“可我是从耿氏手中得到的消息,说是宫之茕找到的。应当没有错!”

白矢一下子甩开太祝的手,站在帐篷里,紧紧皱着眉头。

这一岸有他的人马在拼命搜查,对岸也有不少小氏族想占这个功劳,怎么就能让太子逃脱了?

而且刚刚还看到太子被卷到下游,时间上来说完全不可能。

白矢转头皱眉道:“那对岸的晋宫近卫还在找人么?”

齐问螽道:“还在找。说是在找晋王尸体,南姬好像也被掠走了。南姬是……”

白矢:“你没见过,是南咎子之女,之前被送来给淳任余看病。好像南咎子也不在了,淳任余就带她回宫了。”

白矢转过身去,摇了摇头:“不对,事情有点不对。太子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的?为了□□。”

齐问螽走到帐内来,思索道:“这样做没意义,明日曲沃大军调来,太子怎么都要露面。要是假的,当时也是穿了帮。除非说扮演太子的人相貌与太子极其相似,能够以假乱真。公子以前听说过宫里有这样的人么?”

白矢摇头:“舒很傻,有点事儿都藏不住,天天缠着我说着说那个,要有这样一个人,他必定告诉我了。再说,上哪儿去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,有点破绽就被戳穿了。除非……”

齐问螽看白矢陡然变了脸色,连忙问道:“除非什么?”

白矢僵硬的转过头来,倒退半步:“除非……是双胞胎……”

齐问螽笑了:“要是双胞胎,公子会不知道么?怎么还能藏起来一个?”

白矢瘫坐回藤台上,喃喃道:“不,我幼时有印象。我不止有一个弟弟,那时候魏妘生的就是双胞胎!因有两位嫡长子诞生,淳任余大喜,举国欢庆,百日办的极其隆重。但是其中有一个,没足岁就病死了……”

白矢儿时的记忆一下子翻腾出来。那时候他才五六岁,总是去找两个刚出生的弟弟玩,一个名舒、一个名暄,他总是分辨不清,魏妘还笑着教他,说暄的耳垂上有一个小痣。

后来暄得病,还是晋王请南咎子进宫来治病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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