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广(3/4)
总之,绝不能让白矢死在这里。
那就是绝了晋国的一条路啊!
他点头道:“好。你去帐中做准备,我一会儿带人杀进去,你把马备好在西门处,带上你的随从,最好再带上几个人,然后逃走。我会闹大。”
乐莜也不多说话,只说了一句“换条干净衣裳”,转身就走,显然心意已决。
他在泥地上走出了一排深深的窟窿,手把着剑柄,头也不回。
白矢松了一口气,连忙擦了擦眼泪,对马厩后招了招手,他的几个亲信正躲在马厩后。如果刚刚乐莜没有同意,他们就会听白矢号令,一拥而上,杀死乐莜。
这会儿,他们解开马缰,装上行囊刀剑,开始了准备。
乐莜走出去后,想的却都是白矢少年时候的往事。
晋王对白矢态度时好时坏,当他显露出天赋的时候,晋王对他的夸赞与欣赏从来不是作伪;但若是他有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功绩的时候,晋王又会当他不存在似的漠视着他。
为此,白矢对于军功也展露了狂热。
但又因为他太怕输,害怕晋王的责骂与失望,他又格外谨慎。
那份狂热与谨慎在心中交缠着,竟达到了一种刀尖上的平衡,从表面上来看,他行军的风格都比较稳,但谁都不知道他的煎熬和压力。
特别是当他在军中官职已高,行军路线要他制定,胜败人命全都由他承担时,他常常自我怀疑,甚至整夜难以入眠。
乐莜已经不止一次见白矢在大举进攻之前的夜里痛哭。
哭这个行为虽让乐莜觉得他还是孩子脾性,但这是白矢唯一能发泄情绪又不影响军中的办法了。毕竟第二天就要上战场,他不能喝酒,不能暴食,哭也要注意着别让帐外卫兵听见。
乐莜听说之后又好笑,又隐隐有点心疼。
他愿意支持白矢,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他的能力与晋国的未来;但他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看自家小辈似的偏心。
只是他却不知道,就在刚刚,那沾毒的匕首就和他的肚皮隔了几层衣服。
这时候,天色才渐渐亮起来。无数营帐的布迎着光,金光闪闪,像是无数面斜对太阳的铜镜。
天边展露一丝黄澄澄的光带,下过雪的厚云层压在靠近地平线的位置,营帐的影子被拉得斜长。
南河不知变故,起床时间晚了些,她压根忘了如何梳女子发式,幸而岁绒不用她说,也到她身后,用油膏将发归拢,在她脑后梳了椎髻,垂到背中,又从盒中抽出一条暗红色的发带给她缠上。
她带上面具吃了点饭,等到日头高上,才有人通报,说是晋王请她过去。
南河走出帐去,岁绒帮她拎着衣摆也少不了下头沾了一圈泥,南河倒是不太在意。她正要走到晋王帐门口处,也见到了帐外的师泷。
师泷正与一仆从说话,那仆从从怀中拿出小布囊来,对师泷打开,师泷点了点头:“你只拿了一点儿对吧,剩下的还在白矢帐下?好,呈去给大君看吧。”
这仆从才刚进帐,又有一小兵从军营另一侧冲过来,慌不择路,在泥地里跑的东倒西歪,冲过来抓住师泷的衣袖,想要喊什么,却又猛地降下音量去。
南河也走到了帐外,听见那人声音发抖道:“相邦,被杀了,都被杀了……史官和他的书童,还有您派过去守他的人!”
师泷:“所以……也不在了么?”
小兵:“被取走了——我们已经都找遍了!”
南河心底一沉:是有人杀了史官,拿走了晋王之前写下的告书?
晋国的王位之争已经激化到这种地步了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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