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亡经_第72章(1/2)
她往他身边挨近了些,“其实我暗里希望你们闹翻,可惜你们都只是说气话,没有人当真。”
他深深呼出一口气,带了温度的气息,在眼前交织出稠密的云雾,“到了这个地步,容不得回头。”他低头看她,轻轻微笑,“我早说了不希望你随军的,军中戾气重,整日剑拔弩张。你在这里,只会担惊受怕。”
“要是我不在,怕更放心不下。”她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川道,“刚才阿耶责怪你,我心里很难过。我知道你尽力了,他却还在说你应当如何,不该如何。我有时候想,你为什么要走到这步。可你不愿同我说,我也没有办法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你,知道你目下还好好的。”
他的手覆在她手上,揶揄道:“你阿耶让你来劝我,你倒好,全然不提?”
她有点尴尬,“我也不希望你们闹得不愉快,不过对我来说,这位父亲到现在还是陌生的,我没法把他当成最亲的人。”
他仰起唇,嫣红的唇色在这琉璃世界里鲜艳得像花一样。接过她的伞,手臂一扬,将她罩在狐裘底下,得意道:“你最亲的人本就该是我,相认了月余的父亲,怎么同本座比?”渐渐顿下来,声音变得低沉,喃喃道,“我为什么把自己搅进兵戈里……因为定王和我谈了一笔交易,他说他手上有另一半《渡亡经》。”
莲灯愕然,“是真的吗?”
他耸了耸肩,“不知道,不过他驻守关外这么多年,碎叶城本就是回回旧址,当真在他手上,也说得通……他最好不要骗我,否则事情就大了。”
莲灯心下凄惶,他们各有各的算盘,整件事里要分出谁好谁坏很难,世上行走,确实也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。
在雪地里站得可能有点久了,加上狐毛撩拨她的鼻子,她痛快打了个喷嚏,唾沫喷了他一脸。他嗳了声,语调里充满鄙夷,“这么粗鲁的人真少见!”
她红了脸,“对不住,来势汹汹没控制住。”一面说一面替他抹了两把,撅着嘴抱怨,“乖乖时没见你嫌我粗鲁,现在却大呼小叫!”
他说:“不一样,要是你舔了我一脸,我是不会嫌弃你的。”
她嗔道:“我又不是狗,为什么要舔你!”
他哈哈一笑,搂着她说:“你要着凉了,回去吧!”
有时候他的预测真的很准,莲灯果然受了寒,回到帐里就发起热来。她自己还调侃,“我身体一向很好,冬天趟水也不会伤风。一定是因为和你在一起,沾染了你的坏习气,也变得娇贵起来了。”
他蹲在帐边煎姜茶,忙得没有时间搭理她。莲灯靠着褥子看他,换做以前他应该负手在一旁看着,指派你指派他,自己是绝对不会动手的,因为怕伤了自己的皮肤,怕弄脏自己的衣裳。现在真不一样了,他开始懂得体贴人,哪怕是蹲在那里拨拨火,也是个巨大的进步,值得她高兴好久。
可是她觉得这回的确病得挺厉害,身上滚烫,到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。朦胧间听见昙奴来过,问她的病情,在她榻沿上照看了一阵子。然后军中的医官替她号脉,开了一剂表汗的药,吩咐厮儿去煎来。
发热是最难受的,浑身疼痛,四肢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。她感觉脸颊烧灼,呼出来的气简直能融化冰雪。国师在她边上守着,不停换冷手巾替她敷额,忙碌了很久,她的情况也未见有起色。其实这种小病不多要紧,就是时间赶巧了。五个折冲府奉命打通前面那段峡谷,及到傍晚时分准备得差不多了,大军要连夜开拔。这个时候她的烧还没退,隐约出了一点汗,但是人勉强可以动。
定王愁眉不展,“病得不是时候啊,峡谷里沟渠枯树纵横,马是不能骑的。这样吧,命人做顶小轿,让四个人抬着就是了。”
国师却说不必,“夜里深一脚浅一脚,万一有人没走稳,摔伤了本座的红颜知己怎么办!我自己背,用不着别人。”
莲灯窘得很,他说起红颜知己来简直不能再顺溜了。定王的笑容难堪,国师却老神在在,拿自己的大氅将她严严实实捂起来,温声道:“什么都别管,睡一觉就出去了。”
可她怕他累,这么娇滴滴的贵人,负重走那么远,实在难以想象。
当然最后还是照着他的计划行事,谷底崎岖怕马崴足,没有人骑马。只有她受到很高极的待遇,心里喜滋滋的。稍有点力气就嘟囔:“别人徒步,我骑国师……”
他在她臀上掐了一把,“不要得意忘形。”
她讪笑,偷着亲了亲他的脸颊。
到现在才有了被人爱着的感觉,就像累了,他提供肩膀,想靠多久都可以,不担心他中途离开。以前都是他在压榨她,如今他终于良心发现了,但凡有机会就不遗余力地表现。她记得她曾经扎伤脚,他也背过她。但平地与山间不同,扁都口地势险要,连路怪石峭壁,从驻地到峡口,少说有二十多里。她身上裹得严实,块头比平常要大两圈,他的手臂反扣着,她担心他伤了筋骨。
“我已经好多了。”走了一段她轻声说,“刚才出了一身汗,现在不要紧了,我可以自己走。”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