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9 血色雒水11(1/2)

次日午时。

邯郸的市集十分喧闹。

尤其是城门附近,更是人来人往。

这里是赵国的国都,更是方圆百里最繁华的城池。

不算是宽敞的街道上,有人牵来了数匹马,开始给马套上马绳和车轭。

一个个头矮小的男人走在前头:“您找我是找对了,这出门可是门学问,尤其是出远门,您要的东西,我都备好了,我办事,您放心,衣食住行全都照顾到位,还有一些散币,你看看要是不够,我再去换!等会找的马车,也是这城里最好的一家!”

他的身后跟着一少年,身着玉白长衣,圆领窄袖,身形清朗,更了不得一点是——出手阔绰!

他的活儿没成本,负责给这些来邯郸,或者离开邯郸的人筹备物资,介绍门路,说白了就是中介,虽然没有成本,但也收益不稳定,饿肚子没收入是常有的事情,竞争也大,行业特别内卷。

但这身后的人就不同了,也不知道是哪国的大夫,看着忒年轻,不像是做官的,以他的目光来看,不是哪国的公子,也得是个公孙!

而且,还是个低调的公孙,身边也不带个保镖什么的。

按理来说,这样的富贵人物从入城开始,就进了他的生意名单,但这人他却从未见过。

虽然看着眼生,但既然是生意上门,就没有推脱的道理,尤其是——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!

江陵当然给的多。

办了这位这笔生意,他半年不开张都没问题!

赵王可是赏了一大盘“金子”,也就是黄铜。

但此时的世界,黄铜是可以当金子用的,金子反而不如铜实在,铜就是钱,就是命,就是一国的根本。

他人是走了,但是没有别人送钱还不收的道理。

没钱就往外跑?他又不是傻子。

江陵要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,正巧是这家今日能备出来的最好的马车,多了还没有,除了基本的马匹,还雇佣了一个经验丰富的马夫。

可他们刚办完交付,就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,“等等,等等——”

他一把拦住马夫,“这马车我要了!”

江陵:“……”

这人看着二十七八岁上下,留着两撇有些滑稽,不太符合他面相的八字胡,竖着发,在自己腰包里掏来掏去,最后掏出十三个布币,“怎么样,这够了吧!”

马夫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。

男子咳嗽几声,似乎也知道少了点,“这样,我可以免费为你们算上三卦,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啊!”

带着江陵来办事的布衣男子上前,“滚滚滚,丁进,别打扰我做生意,你别以为这位看着面生,就好蒙骗,这可是我的地盘,这是我的主顾,你有多远滚多远去。”

丁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“你这说的我跟骗子死的,我的卦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。”

布衣男人直言:“你可不就是个骗子。”

“哎,话不能乱讲啊!怎么凭白污蔑人!”

布衣男人摇头,便要将人赶走,谁知道江陵却拦住他。

“这人就是个假托鬼神胡言乱语的骗子,您对这儿不熟,可不能被他蒙骗了钱财啊!”

江陵说:“是不是骗子,算一卦不就知道了。”

丁进理了理衣领,正色道,“算卦可是要给钱的。”

江陵:“若是对的,我自然会给钱,若是不对,你也不能让我白出钱,对吧?”

丁进皱眉,总觉得哪里不对,等等,这小子该不会是想白嫖算卦吧?

但他又真的需要这马车,“这样,若是对了,我也不要你的钱,你这马车给我!”

谁知道江陵不上当,“这马车费了我不少钱,给你是不行的,你要是想搭顺车,我可以免收你的车费。”

车厢很大,坐上三个人不是问题。

“这人看着也不穷啊,怎么做事这么小气……”

丁进小声自语了几句,随后清了清嗓子,道,“你说吧,算什么。”

江陵问,“你能算什么?”

丁进抬头挺胸:“什么都能算!”

江陵点头,“那好,算算我是哪国人。”

丁进忍不住笑出声来,“你不算命,不算吉凶,算自己是哪国人?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,无论是我算出来结果是什么,你只要说不对就行,我上哪儿去找人作证?”

江陵转身要上马车,“那我走了。”

“哎,等等等,我看你命中带凶,近日必有大祸,你可要小心,提前占卜,说不定能死里逃生,保住一条命啊!”

旁边的布衣男人嘲讽道,“得了吧,你见谁都觉得对方必有大祸,这套说辞,我都会了!”

丁进被拆穿,脸色微红,“你别说话!”

布衣男人哼了一声,“也就是这位先生脾气好,不然你早被撵出去了。”

江陵也转头道,“我没时间和你扯这一套命理吉凶,你若是有用,真能算,就证明给我看。”

丁进只好从腰间摸出一个龟甲,摸了摸,看了看,摇头晃脑,似乎真是那么回事,紧跟着,他将龟甲抛出,又蹲下捡了起来,还擦了擦——

突然,他的目光变了。

他看见的好像不是龟壳,而是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。

少顷,丁进抬头,猛地盯着车边的少年,“你,你……”

布衣男人说:“你什么,不会说话了?平时骗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?我懂了,这是新的骗人法子,先从震惊的表演开始对吧。”

丁进却没有搭理对方的嘲讽,而是低头又看了几眼龟壳,最后,惊恐的目光落在江陵身上,“你不是赵人,不是韩人,不是秦人,不是……”

他说到后面,已经是含糊的音节,听不清内容。

最后,丁进才恍然道,“你哪国人都不是!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,你既然活在这世上,就一定有来历,为什么?为什么什么都不是,这不可能!除非,你你……”

他露出惊恐的表情,“除非,你不是人!”

说完,这人转身就要跑。

但他没这个机会,有人抓住了他的后衣领——

江陵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,“去哪呢?”

身后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,随手一扔,就把他这个成年人重重扔到了马车上。

丁进:“???”

近日有大祸的竟是我自己?

救命qaq

随后,江陵扔出一个“金珠”给了布衣男人,扶着车厢也上了马车,临了还吩咐马夫道,“走吧,今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赶。”

丁进在马车里刚刚爬起来,正要跳车而逃,却看见后进来的江陵,一脸淡然地看着他,“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?”

丁进:“!!!”

好恐怖,为什么他明明什么狠话都没说,但是就是非常恐怖!

马车缓缓出了邯郸。

车内,江陵坐的随意,但丁进却不敢动弹,头冒虚汗。

怎么看,都是因为自己发现了对方的小秘密,导致被抓进来,一会就可能被杀人灭口,扔在荒郊野岭,不,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开始,怎么能死在这种无人知晓的地方。

丁进深呼一口气,下定决心,猛地爬起来,摆正身体,弯着腰扑通一声给江陵跪下!

“求您放我一马,做牛做马我都行,别吃我啊!”

江陵:“?”

“我年近三十,还没娶妻生子,更没有完成自己的人生理想,我平时为人和善,喜欢扶老人过邯郸的街道,送迷路的孩子回家,什么坏事也没做过,唯一坐的坏事,就是去王宫侧门泼过马粪,可也是一时头晕,糊涂做事,求求你,你放了我吧!”

江陵看着他表演了一会,等他歇口气的时候,才问:“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吃了你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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